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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262-266)】

**小说 2021-01-09 23:43 出处:网络 作者:[db:作者]编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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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I329
2019/4/5发表于:首发Sexinsex、禁忌书屋
字数:12,933

            第二百六十二章:别样心思

  车辚辚,土飞扬。

  牟斌一家三口坐在宽大的车厢内,随着车轮颠簸不住摇晃着身子。

  「爹,你还看这劳什子做什么?」

  牟惜珠见自己老爹上路后一直捏着那纸文书发呆,忍不住出言道:「那丁寿
自己做了冒失鬼,背下这天大的窟窿,有他哭的时候。」

  「夫人,你还觉得他吃亏了不成?」

  邓通靠着车厢,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然呢?」

  牟惜珠狐疑反问。

  邓通得意一笑,「为夫经商多年,从来都是和气生财,宁可利薄,也要双方
得益,那丁寿虽与咱家有些龃龉,也不好因为他破了先例。」

  「咱家打理的生意字号信誉卓着,天下人都认得邓家的金字招牌,此番他丁
某人替咱还债,看似吃了大亏,但借鸡生蛋,消息传出,无形中竖起了丁家的招
牌大旗,甚或告诉天下,丁家诚信之名,更在我邓通之上……」

  邓通哑然失笑,「这笔交易他实是不亏。」

  「该死。」

  牟惜珠本以为丁寿吃了个大亏,心中不无快意,此时听了丈夫解释并非如此,
不由胸中郁郁,狠狠捶了车板一下,「这小子误打误撞,竟白捡了个便宜。」

  「误打误撞,分明是有备而来。」

  被女儿捶车的动静惊醒了的牟斌,哂然一笑。

  「爹,您是说……」

  邓通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出来。

  「二十万两银子,须臾间如何筹措得出,他怕是早将你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
了,至于那些外债……」

  牟斌冷笑,「想必他也知道个大概,才会如此大包大揽,即便此番你不答应,
他也会想方设法让那些商贾们吐出来,无非麻烦些就是了。」

  「看看这文书。」

  牟斌将字据往车板上一拍。

  「文书上可有什么不妥?」

  小财神邓通有些不安,其中条款他曾细细推敲,并未发现有何漏洞。

  牟斌摇头,一指落款。

  「丁寿代长兄丁龄立约于此。」

  邓通默念了一遍,扭头问道:「丁寿不是说他蒙长兄自幼照料抚养,特为其
兄置办这份产业,代兄立约,兼做保人,为邓家偿还债务么?」

  「他大哥失踪多久了,没准骨头都凉了,用得着他来置办!」

  牟斌沉声道。

  「按《大明律》,四品以上官员不得经商,虽自太祖太宗以后,这律法名存
实亡,但毕竟国法昭昭,这小子连这点口实都不落下,足见深思熟虑,少年老成。」

  「那小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惫懒样,会有这般城府?」

  牟惜珠半信半疑道。

  「老夫当年不也被他那副表象所惑,措手不及吃了大亏;钱宁几次报信,想
来也是他暗中布置,呼延焘大意轻敌,身死名灭,这教训还不够么!」

  想起心腹子侄,牟斌痛心入骨。

  见老父悲痛之色,牟惜珠与邓通不敢再言。

           ***  ***  ***

  丁府。

  「阿嚏!阿嚏!」连打几个喷嚏,丁寿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心道哪个王八蛋
在嘀咕二爷。

  「老爷英明,承下邓家这笔债务,看似吃亏,却将咱府上的名声扬了出去,
这天下张眼睛的买卖人谁还不知老爷的诚信,谁还不夸您老的仁义!咱府上生意
蒸蒸日上,指日可待。」

  程澧躬身赞誉,句句由衷。

  「啊?啊!爷也就是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因势利导,就坡下驴,反正钱来
的容易,花的也就大方,这个……你懂么?」

  丁寿被夸得一愣,随即夸夸其谈,云山雾罩扯出一通。

  「明白明白,这财去的如大江决堤,来时才如山崩海啸,要不说您是爷呢,
这魄力手腕,小的拍马也赶不上。」

  程澧满脸堆笑,继续恭维。

  被程澧这顿猛夸,原本觉得冲动是魔鬼,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的丁二爷突然
觉得心境开朗了许多。

  「老爷,只是这么大一份产业,您都划到了大老爷名下,恕小的多句嘴,亲
兄弟还要明算账,有道是财帛动人心……」

  程澧毕竟是丁寿名下的奴婢,眼看着接手打理这么大的生意,最后可能还要
拱手让人,忍不住多说几句。

  「老程,做好你自己的本分,我同大爷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听了丁寿语气转冷,程澧连道知罪,矮身凑上,「回爷的话,您上回交待找
的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  ***  ***

  马蹄声碎,车辙印浅,一行人马沿着一条纵贯中原的古老官道缓缓向南而行。

  巍峨的洛阳城墙已然在望,队伍中间的一辆青幔马车内,致仕的刘健与谢迁
两位阁老厢内对弈。

  「于乔,陪着老夫一路辛苦,且到舍下盘桓数日,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

  刘健落下一子,注视谢迁。

  「希贤兄好意心领了,老夫归心似箭,不好在路上耽搁,容后有暇,再来滋
扰。」

  谢迁凝视棋盘,良久才放下一子,抬首笑道:「也免得给朝中小人留下攻讦
我二人结党的口实。」

  刘健心领神会,「于乔此番归里,作何打算?」

  「闭门读书,东山携妓,总有消闲之法。」

  谢迁老神在在,悠然自得。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而今你我远离庙堂,就此寄
情山水,有悖先贤教诲。」

  刘健白眉轻锁,语意不言自明。

  「庙堂之上,按位序班,自有成法;江湖浩瀚,鱼龙混杂,强者为尊。」

  谢迁对着棋局连连摇头,似乎无法可解。

  刘健心思一转,已明其意,「洛阳毗邻嵩山,老夫与少林慧远方丈为方外至
交,如今卸却案牍劳形之苦,正可谈经说法,以涤俗尘。」

  「秦溪山名剑山庄位居浙东,盗贼匿迹,奸邪潜行,乃乡梓之福,年节之时
老夫多遣族人拜谒,算来也有几分交情。」

  谢迁拈着棋子,优哉游哉。

  刘健哈哈一笑,投袂而起,「谢公之谋,不弱于人。」

           ***  ***  ***

  南京守备衙门。

  日已西斜,天色不明。

  一间昏暗的房间内,两个人影相对枯坐。

  「公公可想清楚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清不清楚的,一条命罢了。」

  「如此,告辞。」

  一个身影站起离去。

  良久,剩下的一个身影突然发出犹如枭啼的惨笑,「刘瑾,你们断了咱家的
根,咱家与你誓不甘休!!」

            第二百六十三章:数学长材

  巍峨的雕砖门楼庄严肃穆,朱漆大门上的铜饰在日光下闪闪发亮,门口一对
石狮子龇牙咧嘴,配上八名凶神恶煞的锦衣校尉,令人望而生畏。

  王文素递上门贴后,便局促不安地在门外转着圈子,没有门敬,门子也懒得
请他进门房歇腿。

  程澧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一见王文素便大老远地打招呼,「尚彬,你总算
来了,我这几日在老爷面前正念叨你呢。」

  「程先生……」,王文素整襟施礼,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程澧拖着进了府
门。

  「别来这套虚礼了,你再不来,我都没法交代了。」

  府邸宽大深邃,王文素不知走了多久,穿庭过院,向右折过一间月亮门,绕
过花畦、假山,迎面又是一处香阁。

  「老爷在可人姑娘院里歇着,一会儿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乱看、乱打听,
出去了也别乱说,知道了么?」

  程澧不停嘱咐着。

  王文素连声称是,跟在程澧身后。

  「程先生来了。」

  声音柔和清脆,动听至极。

  王文素偷眼望去,见是一个身穿粉缎对襟袄裙的清丽女子,气度娴雅,眉目
如画,真如画中人一般。

  「小的见过可人姑娘。」

  程澧连忙行礼,王文素也随着作揖。

  「程先生客气了。」

  女子温柔如水,万福还礼。

  「这位想必就是爷念叨着的王先生了,快请进吧,老爷这阵子可是翘首以盼,
望穿秋水了。」

  女子掩唇轻笑,侧身让路。

  「姑娘说笑,您这是哪里去?」

  程澧躬身问道。

  可人双颊晕红,带着几分羞涩,轻声道:「爷耍玩半日,有些饥了,我去后
厨备些点心,二位可自便。」

  可人说得客气,程澧二人还是驻足先请她离开后,才转身入内。

  世间竟有如此佳丽,王文素虽年过不惑,仍是心旌神摇,犹豫了下,小心问
道:「这位可人姑娘是府上什么人?」

  「老爷的内眷。」

  程澧答道。

  「缘何不称奶奶太太?」

  我他妈哪知道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啊,程澧心道,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不悦的样
子,「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大宅门里的事少胡乱打听,一点规矩都不懂。」

  王文素嗫喏应声,乖乖地跟了进去。

  香阁内烟气缭绕,温暖如春。

  程澧二人在屋外停步,听着里面女子调笑之声,程澧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房
内笑声渐止。

  「谁啊?」

  慵懒的男子声音由内响起。

  「回爷话,小人程澧,带王文素来进见老爷。」

  程澧规规矩矩地回道。

  房内暂没了声息,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红裙女子闪身而出,「爷让你们进去。」

  这女子声音甜腻,一股酥进骨子里的味道,王文素擦身而过之际,闻到一股
诱人香气,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这女子烟视媚行,神态妖冶,没合拢的衣襟下,
露出大片雪白香肌,吓得他连忙闭上了眼睛。

  「你就是王文素?」

  丁寿从镶嵌珍珠的雕花罗汉床上坐起,支着下巴问道。

  「草民正是。」

  王文素垂手肃立,心脏乱跳,隐藏在袖子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眼前人虽年轻,
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何况还执掌着凶名赫赫的锦衣卫。

  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年约四旬,满面风霜,一身青衫已然浆洗发白,看来日
子过得不算宽裕。

  丁寿起身抻了个懒腰,「王文素,字尚彬,山西汾州人,成化二十年山陕旱
灾,随父王林(这名字好吊)迁居真定,为生计故,弃儒从商,精通算学……」

  展颜一笑,丁寿道:「宗大兄来信举荐,想必果有实才。」

  王文素口称不敢,「马大人断狱清明,守土安民,地方安靖,百姓安居乐业,
能效微劳,实草民之幸。」

  听了王文素的自称,丁寿剑眉轻挑,「你身上没有功名?」

  「是。」

  王文素脸色涨红,「草民终日奔波,无暇专研经史,三考无缘。」

  丁寿踱到他近前,「却还有心思钻研算学。」

  二爷倒没什么恶意,只是上辈子在大学时没少受基础部那几个老家伙的气,
对理工学霸有点怨念,不想却触到了王文素的痛处。

  「大人所言大谬。」

  一时间王文素也忘了礼数,侃侃而谈,「数学古已有之,六艺之道,实数成
之。河图、洛书开发秘奥,八卦、九畴错综精微,极而至于大衍、皇极之用,上
古圣贤犹且重之,今之常人岂可以为六艺之末而轻忽!」

  「数学之用,普天之下,公私之间,不可一日而缺者也!」

  王文素掷地有声,混不顾面对的是当朝缇帅。

  「尚彬,休得无礼。」

  程澧脸色苍白,自家老爷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当前春风满面,转眼间便翻脸
无情,这家伙不是找死么。

  丁寿略微惊讶,随即不怒反笑,笑声越大,程澧心悬得越高,待到了嗓子眼
眼看就要蹦出来时,笑声忽止。

  「好好好,今人有此眼界,确是不俗,宗大兄好眼力,老程,你这位朋友有
点意思,不错不错。」

  程澧长吁一口气,一颗心总算回到原位,抹了把头上冷汗,「谢老爷夸奖。」

  「宗大信上说你在写书,工资匮乏,难以出版,这都是小事,缺多少银子去
和程澧说,着书立说么,咱怎么也要帮上一把。」

  丁寿回榻上坐下,翘着腿悠闲自得地说道。

  「谢大人援手。」

  多年夙愿即将得偿,王文素难掩激动之情,「小人书只编了二十余卷,还未
大成,只是有个不情之请,烦劳大人。」

  见丁寿示意他说,王文素有些忐忑道:「小人斗胆请大人为拙作作序。」

  话一出口,王文素便期盼地盯着丁寿,一本书火不火,全看有谁来推,历史
上王文素求告无门,正德八年才央了一位举人作序,反响寥寥,嘉靖三年书成之
时,惨到自己提笔写序,无力雕版印刷,只以手写传世,最后更湮没在十全老人
那场毁书浩劫里。

  听了王文素的央求,丁寿有些犯难,作序?他肚子里那几两干货自个儿清楚
得很,写出来保准贻笑大方,这丢人现眼的事二爷可不干。

  看着丁寿连连摇头,王文素大失所望,讪讪道:「是小人孟浪了,得陇望蜀,
不识进退,伏请大人见谅。」

  「没那回事。」

  丁寿摆了摆手,「本官虽有个御赐功名,却不是科举正途,对你的书助益不
大,回头我请焦阁老动笔吧。」

  「焦……焦阁老?!」

  由当朝阁老写序,王文素想都不敢想,身子发软,舌头有些打结。

  丁寿却会错了意,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焦老在文坛名声是浅薄了些,
这样,我再拉着李阁老一同署名,反正李阁老到处给人题字,也不差这一次……」

  「扑通」一声,王文素昏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算学宝鉴

  在程澧一阵掐人中揉胸口的急救下,王文素悠悠醒转。

  看着眼前一脸忧色的二人,王文素赧颜道:「在下一时失态,烦劳二位了。」

  「尚彬,你可是有何隐疾,直说无妨,府内有太医院名医坐诊,库房也不乏
珍稀药材,保你无恙。」

  丁寿忧心忡忡,这哥们别有什么传染病,府上这么多女人,万一哪个倒霉过
了病气,再凑巧和二爷发生些「深入沟通」,不是把自己给坑了么。

  王文素听了丁寿关切问话,热泪滚滚,哽咽道:「小人何德何能,得大人如
此垂青,士为知己者死,小人愿凭此残躯,供大人驱使,若违此言,天人公愤!!」

  丁寿根本就不把誓言当回事,只是一再确认王文素是不是身体有恙,当最后
确定王先生只是一时激动过度后,才算松了口气。

  「老王啊,你就这点出息!」

  既然人家赌咒发誓投效了,丁寿也就不再客气见外。

  王文素脸上有些发烧,「是,小人眼界浅,没见过什么世面,教大人见笑了。」

  「说了半天,你那书叫什么名字?」

  丁寿从果盘中拿了个桃子,一上一下地抛个不停。

  「说来惭愧,小人妄想集采古今算学之长,故欲取名《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
鉴》,书尚未完稿,暂称《算学宝鉴》……」

  「《算学宝鉴》?!」

  丁寿不由愣了,一时忘了去接从空中落下的桃子,结果携着重力加速度的那
颗大黄桃,正中二爷裆下要害。

  「哟,爷,怎么了这是?」

  程澧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跳脚乱蹦的丁二。

  怎么了?早说王文素这个名字耳熟,一直没想起来,原来是写《算学宝鉴》
的这位呀!丁寿记忆里前世看过一篇文章,便是介绍《算学宝鉴》的。

  和现代人想的古人不重视数学不同,数学早就是周礼「六艺」之一,古代数
学更是文明璀璨,成就颇多,《易经》、《河图》、《洛书》、《山海经》、
      《周髀算经》等先秦着作今人也无法完全理解。


  先秦时的《周髀算经》中,有关于如何计算地球到太阳距离以及计算地球周
长的方法和记录,记载了勾股定理,抽象的说明了直角三角形的直角边平方和等
于斜边平方和,而且还给出了完整的证明过程,比之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要早数
百年,其他至于二进制、十进制、球坐标系、射影几何、割圆术、地动学等知识
均有记述,而所谓的日耳曼人,当时还在原始森林里光着屁股打猎玩呢。

  犬戎攻灭西周,大量典籍损失,只有残篇碎语,经春秋战国西汉等数代整理,
才得面世,在东汉初年出现的《九章算术》,主要是应用数学,教大家如何计算
土地的面积等等,同时也对勾股定理作了进一步的发展。

  魏晋时期的数学家刘徽为《九章算术》作注,把《九章算术》里面的算法进
行抽象化总结,建立了一套从概念到定理的系统化的数学理论,这是中国数学思
想史上的一次大飞跃。

  南朝祖冲之在刘徽开创的探索圆周率的精确方法的基础上,首次将「圆周率」
精算到小数第七位,直到16世纪,这一纪录才被阿拉伯数学家阿尔·卡西才打破。
可人家祖冲之不仅是算了个圆周率,他的《缀术》理论十分深奥,计算相当精密,
对立体几何和三次方程求解正根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这些都是处在当时世
界最领先地位的数学研究。

  隋唐虽把祖冲之的《缀术》列入官方数学教材,但「祖冲之所着之书,名为
缀术。学官莫能究其深奥,故废而不理。」

  《缀术》最后失传了。

  一直过了六百年,到了南宋后期,中国的数学研究才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以秦九韶和元初朱世杰为代表的数学家,提出了多元高次方程组的建立和求解方
法,研究了高阶等差级数的计算,证明了射影定理和弦幂定理等等。崖山之后,
高峰再断。

  现代许多学者认为明代是古代数学的沉寂和倒退期,例如前代的增乘开方和
天元术在明代失传等等理由,而打脸他们的便是民国期间重被发现的《算学宝鉴》,
书中研究了一元高次方程的数值解法,内容详实可贵,这充分说明一元高次方程
数值解法及天元术、四元术在明朝并未完全失传。

  王文素在解法中所用名词术语、演算程序,基本上与宋元数学一致,并有所
发展和创新,其解高次方程的方法较英国的霍纳、意大利的鲁非尼早 200多年。
在解代数方程上,他走在牛顿、拉夫森的前面 140多年。对于17世纪微积分创立
时期出现的导数,王文素在 16世纪已率先发现并使用。

  《算学宝鉴》中的「开方本源图」独具中国古代数学传统特色,国外类似

  的图首见于法国数学家斯蒂非尔1544年着的《整数算术》一书,较《算学宝
鉴》迟20年且不够完备。中国古代数学中的纵横图在现代计算机技术上得到应用,
王文素书中纵横图比之宋杨辉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有了很大进步和提高。

  其实即便抛开王文素,明代数学也非一无是处,明代数学与前代不同在于其
时发生了一场算学革命。

  某些穿越者一回古代便喜欢抛出阿拉伯数字,显示其算学高明,许多皓首穷
经的算学大家倒头就拜,奉为神明,暂且不说某人在穿越时究竟如何的数学水平,
那个原产天竺的阿拉伯数字老早便已传入中国,只不过古代中国人更喜欢用算筹,
而且千年积累,早已成就了一套完备的知识体系,那玩意在中国就不受人待见。

  其实这还算好的,要是有哪位神经大条的穿越者把阿拉伯数字献给洪武皇帝,
怕是当时就得被砍了头,洪武四大案中的「郭桓案」便是上下勾结涂改账册,朱
八八以此为鉴,完善推广大写数字,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十、百、千」改为「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佰(陌)、仟
(阡)」,沿用至今,你小子呈献的这七拐八拐的回回数字更容易篡改,你丫安
的什么心!

  筹算有优点,自然也有缺点,计算得越复杂,所需要的面积就越大,而明朝
民间商业日趋繁荣,需要计算之处太多,所以更加方便的算盘和珠算开始取代算
筹与筹算。

  1450年吴敬的《九章算法比类大全》、1573年徐心鲁的《盘珠算法》,1578
年柯尚迁的《数学通轨》,1584年朱载堉的《算学新说》,1592年程大位的《算
法统宗》,以及1604年黄龙吟的《算法指南》,无一例外多是由筹算向珠算过渡
并深入研究的着作。

  珠算算法没有发展到前人的筹算高度成果也不是时人轻视,君不见作者里还
有一位天潢真人。中国数学从元朝末期开始,一直是沿着实用性、技巧性的方向
发展,这与偏向演绎、抽象的古希腊数学不同。珠算作为一种传统数学机械化算
法体系的应用,满足了明代社会需要,适应了商业发展的要求,代替筹算大势所
趋,但因为工具性能的限制,无法复制千百年来筹算积累的研究成果,还需进一
步完善体系,这都需要时间积累。

  古希腊文明覆灭以后一千多年,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再次被阿拉伯人发
扬光大,而欧洲人在古希腊数学成就的基础上发展出近代数学,则距离《几何原
本》的成书年代相隔了最少一千五百年,明代虽然经济高度繁荣,在一些材料类、
工程类方面的科学技术成就也很多,但数学理论要想再次达到新的高度,正常发
展下去,也至少还再需要两百年。

  15世纪欧洲开始文艺复兴,大航海时代到来,商业的繁荣同样刺激了欧洲数
学的发展,主要集中在算术、代数与三角学领域,同样着作不断,将15、16世纪
中西方同期数学进行评判,整体数学水平相当,商业数学发展是其共性,明代数
学在算盘应用、算法口诀及珠算的普及度远远超过欧洲,而西方数学中符号系统
与公理化演绎体系则为中算所不及。

  明朝末年,西方数学开始传入中国。徐光启翻译了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的
前六卷,标志着中国开始从传统数学研究向学习西方近代数学转型。

  崇祯二年,明朝开始组织学者重新编订历法。根据徐光启的建议,朝廷确定
了全面学习西方的编订思路。历法编订局请来了在中国的传教士龙华民(意大利
人)、罗雅谷(葡萄牙人)、邓玉函(瑞士人)、汤若望(日耳曼人)等人参与
译书,编译或节译了哥白尼、伽利略、第谷、开普勒等着名欧洲天文学家的着作,
以及相关的数学知识,包括平面及球面三角学和几何学等等。从崇祯二年到崇祯
七年陆续编成《崇祯历书》。

  但是这个转型刚开始就被外力所终结,清军入关,明朝灭亡,中国学习西方
的进程中断了。《几何原本》剩下九卷的翻译工作要等两百多年以后我煌煌大清
被英国上门打脸后的 1857年,才由睁眼看世界的中国人所完成。

  文明中断的后果是可怕的,其所造成的损失也绝不是什么客观促进民族融合
的屁话所能消解,杀戮取代和平,野蛮破坏文明,历史开了倒车,同样不是换个
南下的说法就能自欺欺人,谁还不长个脑子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宇内七凶

  丁二爷亮晶晶的眼神着实有些渗人,即便王文素多年来尝遍冷暖,历尽沧桑,
还是被瞅得直发毛,忍不住心中打鼓。

  「老爷,小人可是哪里不妥?」

  王文素手脚拘束,如坐针毡。

  「啊?没有没有,尚彬多心了。」

  知道自己捡到宝后,丁二爷势利的又开始称呼王文素表字,「得先生之助,
丁某三生有幸,老程,快去备下酒宴,我与王先生把酒言欢。」

  刚才还老王,现在就王先生了,下步是不是该称「王夫子」了,程澧暗中皱
眉,对这位爷的脾性实在摸不透,恭敬称是,就要下去安排。

  「程先生不用费事了,妾身已与厨下打过招呼,请王先生移步花厅。」

  秦可人推门而入,巧笑嫣然。

  王文素慌忙起身称谢,急不择言,「谢过夫人了。」

  可人霎时霞染胭脂,两颊融融,带着几分羞涩道:「王先生休要客气,请。」

  「你倒伶俐。」

  丁寿走至佳人身侧,在柔软处轻拍了一下。

  可人脸色通红,小心看那两人并未发现,才松了口气,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将他推搡到房门口,「快走快走,忙你的大事去。」

  丁寿故意硬着身子拖拖拉拉,趁可人不备又在娇靥上香了一口,小声道:
「晚上我过来。」

  可人满面娇羞,低首轻「嗯」了一声,声若蚊呐。

           ***  ***  ***

  二十几个算盘噼里啪啦响声一片,丁寿负手在两排账房之间来回踱步。

  「人尽其用」是丁二爷的用人之道,说穿了就是压榨最大剩余价值,既然来
了个算学大家,丁寿让他带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盘查修西苑的账目。

  明代算学都趋于实用性,王文素所着书中就不乏米、肉、马、麻、船费、脚
银、税种等各种商业应用,盘点工料账目对他来说手拿把攥,轻而易举。

  没用上几个时辰,王文素便整理出一份账册,双手呈上,「老爷,账目已经
盘点清楚了。」

  丁寿没去接,只是懒洋洋地问道:「和张忠报的有多少出入?」

  宫变之夜张忠站对了位置,丁寿也不想为难他,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二爷还
是懂的,如果只弄个万儿八千两的,便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还要给苗逵面子,可
如果那小子贪心再大些……姥姥,二爷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王文素面色古怪,「几乎没有差池。」

  「没有?!」

  丁寿一把将账册抢了过来,胡乱翻看着,不停追问:「一点疏漏都没有?」

  丁寿不懂相人之术,但那位张公公对豹房营建的差事太过上心了,脸上就差
大写个「贪」字,他竟然会两袖清风,一点好处不落,识人如此不明,让二爷心
里落差好大。

  「倒也不是半点疏漏没有,前面部分账目出入很大,但后来又都做了注解,
之后账目基本都平掉了,偶有小差,也是因为工料耽搁,并非中饱私囊。」

  王文素老实回答。

  丁寿看着王文素指出的一个个注解账目,发现每一个注解签押的张忠名字后
面还署着另一个太监的名字——孙洪。

           ***  ***  ***

  月色朦胧,一片阒寂。

  荒郊的一处乱葬岗,巨木阴翳,杂草丛生,唯有夜风吹动野草发出的瑟瑟声,
更显阴森破败。

  一名体格健硕的黑衣大汉踞坐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头上,就着一坛烧刀子,
啃着一条烤熟的狗腿,大快朵颐,酣畅淋漓,与这荒凉的坟场格格不入。

  「二哥,好兴致啊。」

  一个甜美腻人的声音响起,一名轻纱蒙面的女子由树林内款步而出,青色的
丝绸劲装紧紧贴伏在凹凸有致的窈窕曲线上,让人急不可耐想撕掉那层障碍,一
窥劲装下的春光。

  黑衣大汉扬起头来,只见他一张国字脸,四旬左右,浓眉大眼,高鼻阔口,
下颌短髯,根根似铁,一双虎目威风凛凛,望之生畏。

  「四妹来了,坐,喝酒,吃肉。」

  大汉举臂相邀。

  轻纱上的细长秀眉轻轻蹙在了一起,带着几分埋怨道:「妹子我可没有二哥
的好兴致,陪死人喝酒,想想都败兴。」

  大汉哈哈一笑,「这地方清静得很,怨不得老六总是喜欢和死人待在一起。」

  「老六喜欢的是新鲜货,对这些生蛆的玩意儿怕是没兴趣。」

  一个身影如同大鹏展翅,从林中飞出,空中一个盘旋,落在黑衣大汉对面的
一块残破石碑上,身姿挺拔,如鹰栖岩。

  看着对面这个鼻如铁钩的秃顶汉子,黑衣大汉「嗤」的一声,不以为然道:
「你又不是老六,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老六要是喜欢,早就下来了。」

  秃头汉子向一棵古松上一指。

  青衣女子与黑衣大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一团黑影蜷缩在松枝之间,
夜色之下若不细看,实难发现。

  「他奶奶的,都说狼吃肉,狗吃屎,本性难移,咱们这匹狼却偏喜欢爬树。」

  黑衣大汉骂骂咧咧地抱怨。

  树上那团黑影一声不响,好似说的人与己无关。

  「老六就是这性子,激他也无用。」

  青衣女子纤秀的手指轻轻拨弄耳边垂下的散发,咯咯笑道:「二哥约我们来,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黑衣大汉犹豫了一下,「七妹还没到?」

  「二哥还约了那只骚狐狸?那便恕小妹不奉陪了。」

  青衣女子怫然变色,欲待甩袖而去。

  「要不是冲着二哥的面子,谁想来见你这条绿泥鳅。」

  玉狐杜翩翩从一株双人环抱的枯树后转出,挑衅地看着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双眉紧紧攒在一起,忽又舒展开来,吃吃笑道:「哟,狐媚子,如
今可没有三哥帮忙,单凭你那几手小把戏,能在姐姐我的灵蛇掌下走出几招?」

  杜翩翩柳眉倒竖,厉声道:「三哥落到鹰爪孙手里,可没吐出咱们兄弟半点
事来,你不去救人也就罢了,还拿他来说事,有良心没有!」

  秃头汉子桀桀怪笑,「七妹说的孩子话,做咱们这营生的,哪还有他妈的良
心!」

  「都住嘴!」黑衣大汉沉声怒喝,杜翩翩虽心有不忿,还是忍住不言。

  「咱们兄弟姐妹七个,一个头磕在地上,良心可以没有,义气不能不讲。

  「黑衣大汉狠狠瞪了秃头汉子一眼,」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撅了你的鹰爪子。」

  秃头汉子闷声说了声是,向着杜翩翩一抱拳,「七妹,五哥口不应心,你别
往心里去。」

  「小妹知道五哥性子直,可有些人怕是巴不得三哥在诏狱里一辈子不出来。」

  杜翩翩斜睨青衣女子,阴阳怪气道:「要动用公中的银子打点一二,就跟剜
了她心头肉一样。」

  「你他娘的在说谁?」

  青衣女子凤目圆睁,胸口起伏不定,显是动了真怒。

  「老娘说的就是你。」

  杜翩翩寸步不让,反唇相讥。

  「找死。」

  青衣女子原本白嫩的手掌倏间变成了青绿色,举掌便要向杜翩翩劈去。

  「嗷——」一声虎啸震动山岗,树梢摇动不停,枯枝败叶簌簌落下,岗上众
人不禁倒退数步。

  虎视眈眈地看着花容失色的二女,黑衣大汉冷冰冰地说道:「老子话没说完
前,看谁还敢动手!」

  见三人乖乖地老实坐下,黑衣大汉才重新席地而坐,至于头上那位,他晓得
问也白问。

  「龙老大给咱们拉了单大买卖……」

            第二百六十六章:漕银遭劫

  乌云掩月,一层薄薄的雾气涌上山岗,本就阴森的乱葬岗密林,更添了几分
诡谲。

  「不行,这买卖干系太大,做不得。」

  杜翩翩倏地站起,连连摇头。

  青衣女子不屑冷笑,「怎么,怕了?」

  杜翩翩对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黑衣大汉,道:「二哥,这
买卖成与不成且不去说,若是让朝廷鹰犬查出咱们的蛛丝马迹,怕是会对三哥不
利。」

  「七妹担心不无道理,这买卖也不是咱们单干,事后都会料理干净,不会留
下把柄。」

  黑衣大汉志在必得,信心满满。

  「此事还是太过冒险,何况朝廷里也不全是废物,不说遍及天下的厂卫耳目,
但是六扇门总捕铁面无私方未然与副捕头千里独行段朝用俱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儿,难保不会嗅出味道来。」

  杜翩翩嘴上虽说着六扇门的正副总捕,心里却莫名想起梅家庄外自己险些中
招的那次暗亏。

  「没胆子就别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事!」

  青衣女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杜翩翩的机会。

  杜翩翩显是气得不轻,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平息情绪,才道:「小妹退
出,不趟这浑水。」

  「哟,坐在家里等着分银子,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儿找去,七妹给姐姐我
介绍一个……」

  青衣女子夸张地大呼小叫。

  「这笔银子不用入公,小妹分文不取。」

  扔下这句话,杜翩翩纤腰一扭,闪入树林,三拐两拐,消失不见。

  「二哥你看见了,妹子我可没逼她,是她自己不要。」

  青衣女子两手一摊,朝树梢叫道:「老六,咱们多分一份……」

  青衣女子后半句话咽进了肚里,树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树梢,轻轻摇曳。

  「见鬼。」

  青衣女子低啐了一口。

  黑衣大汉苦笑一声,「看来又少一个人分银子了,就咱仨了,还有什么要说
的?」

  「二哥,咱们兄弟还要什么帮手?」

  秃头汉子不满意地嘟囔着,「杀人灭口的事咱也没少做过,还要谁来帮忙?」

  「盘子是人家踩的,点子也要人帮忙收拾。」

  黑衣大汉解释道。

  「怎么分账?」

  青衣女子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二一添作五。」

  秃头汉子直接蹦了起来,「去他姥姥的,跟爷们对半分银子,给他脸了!?」

  「事成之后,银子先交我们手里,到地头了再分账,人家信得过咱,咱们爷
们做事也别小气了。」

  黑衣大汉瞥了爱财如命的把兄弟一眼,没好气道。

  「看二哥的面子,咱给他这个脸。」

  秃头汉子犹不解气,手如鹰爪,「咔嚓」一声,将身旁一株胳膊粗细的小树
扭成两截。

  「在下谢王五爷赏的面子。」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起,嗓音尖锐难听,犹如金属相击,听了让人浑身
不舒服。

  「哪个龟孙子不长眼,滚出来!」

  秃头汉子翻身而起,眼中凶光显露。

  薄雾渐散,一个全身裹着黑色兜帽披风的人站立在三人丈余远处,好似凭空
出现,也仿佛一直站在那里,与夜色早成了一体。

  「藏头露尾的狗杂种,待五爷扭断你的脖子。」

  秃头汉子双手运劲,作势欲扑。

  「老五住手,是朋友。」

  黑衣大汉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亘在自家兄弟身前。

  上下扫量一番,黑衣大汉嘿嘿笑道:「老大介绍的人,兄弟自是信得过,但
今后露面还请打个招呼在先,咱们弟兄都是粗人,免得误会伤了和气。」

  面目完全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怪人一声轻笑,「要打招呼的怕不只是在下。」

  黑衣大汉面色一变,耳朵轻轻一动,突然虎吼一声:「滚出来!」

  虎啸生风震山林!

  云收雾散,一声闷哼,一道人影突然从一颗巨柏上飞跃而下。

  秃头汉子狞笑一声,人如苍鹰,飞身迎上。

  那道人影下落之势忽止,倏地横飞而出,避开了宛如利刃的十指鹰爪。

  「相好的,别走。」

  青衣女子娇叱声中,三支灵蛇锥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碧色,呈品字形向人影打
去。

  那道人影不见丝毫慌乱,百忙中身子一扭,竟然再度变换方向,斜刺里向树
林深处飞去,「笃笃笃」,三支灵蛇锥全都没入树干。

  「好一个」燕双飞「。」

  晦涩难听的声音再度响起,怪人突然出现在通向密林的必经之路上。

  这边守株待兔,那边三人张网已待,只要在此稍一耽搁,便会落入四人围攻,
轻功再佳也难逃升天。

  须臾间人影已有决断,前去之势不停,抬手三枚暗器向怪人打出。

  怪人不以为意,欲待挥臂震开这三枚飞镖,忽然间那三枚飞镖同时改变方向,
高低交叉向怪人要害袭来。

  猝不及防下,怪人似乎手忙脚乱,侧身避过一枚暗器,二指夹住射向面门的
飞镖,却无法击落打向环跳穴的那枚暗器,仓促间翻身退让,让开了道路。

  逼退强敌,那道人影毫不耽搁,足尖一点树杈,借势再度前翻,转眼间便消
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眼见追逐无望,黑衣大汉等三人也止住脚步。

  「老子还当是和什么人合作呢,原来是个腿脚不利索的。」

  秃头汉子见怪人落地时脚下不稳,虽然转瞬便重新站好,还是没逃过他的眼
睛。

  怪人不理嘲讽,看着手中的飞镖,长约三寸,两面血槽,燕形镖身,嘴角轻
勾,兜帽下的双眼中冷芒大盛……

           ***  ***  ***

  寒冬已至,朔风正劲,乾清宫内温暖如春。

  窗外寒风呼啸,殿内地龙烧得火热,配上鎏金仙鹤铜炉内龙涎香的烟雾萦绕,
殿内气氛融融。

  丁寿不安地挪了下屁股,可以离御案后面的小皇帝远些,熊孩子的眼神过于
含情脉脉,二爷担心菊花失守。

  已经到了椅子边,再挪就变成蹲马步了,丁寿实在忍不住了,「皇上,您有
什么话就直说吧,可是又缺银子了?」

  朱厚照一拨楞脑袋,「荒谬,朕为万乘之君,富有四海,岂能张口闭口缺银
子,真真岂有此理……」

  不是钱的事就好办,丁寿暗道,「是,臣一时糊涂,口不择言,皇上恕罪。
不知您宣微臣进宫是关于何事?」

  「关于银子的……」

  见丁寿甩出一张臭脸,小皇帝连忙解释,「不是管你借,是要还你的,秋粮
逐步解送进京了,先期送到的金花银和轻赉银约有二十万两,朕想着先还你一些
修豹房的工料银。」

  丁二立马又换上了一张笑脸,「是,臣也是小人之心了,谢陛下还记挂着臣
下。」

  朱厚照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小人之心也算不上,年关将近,花钱的地方
多,金花银要用来赏赐宫人,轻赉银还要支付在京武官俸禄,确是捉襟见肘,那
个朕想着,可不可以先少还一些?」

  看朱厚照比出的所谓「少还一些」的手势,拇指与食指间的缝隙怕是只能塞
进一根头发丝了,丁寿皱着眉头,「依陛下的意思,还多少?」

  「三千两,你看如何?」

  朱厚照希冀地望着丁寿。

  尼玛,连个零头都不够,丁寿不由瞪大了眼睛。

  「要不,五千?」

  朱厚照鼻子有些发酸。

  人穷志短啊,这可怜孩子,丁寿心底叹了口气,「一千两吧。」

  「真的!」朱厚照先是雀跃,随即有些尴尬地笑道:「是不是少了些?」

  「多少是个心意,陛下守信,对臣有义,这便足够了。」

  反正银子是收不回来了,二爷也只剩下表几句忠心了。

  「果然是讲义气的。」

  朱厚照绕下御案,拍着丁寿肩膀道:「放心,秋粮还在源源不绝的运送来,
下批一定多还你些。」

  「陪朕一起用膳,山东镇守毕真呈送御膳房一批大虾,每只都有尺余长,回
头带些回去。」

  丁寿心里正默默估算,自己该吃多少大虾能回本,刘瑾突然快步走进暖阁。

  「老刘你也来了,正好一会儿一起陪朕吃,我跟你说,这批大虾……」

  刘瑾无礼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朱厚照,「陛下,巡抚江北总督漕运右都御史
洪钟与漕运总兵平江伯陈熊联名上奏:漕银被劫!!」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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